中国“黑哨”十年：裁判诚信几近崩溃
中国新闻周刊：龚建平的去世和一个家庭的毁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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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报记者/文晔、唐磊
7月11日，“中国第一黑吹哨人”龚建平没有迈过43岁年龄的最后一道坎。 他在生日前一天匆匆病逝足球黑哨的即评，连与妻女告别都来不及。
否认是《忏悔录》的作者
龚建平之所以被捕并最终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，就是因为公开的所谓“口供”以及同时退还俱乐部的4万元贿赂款。 2002年3月29日，浙江绿城俱乐部总经理宋卫平向央视体育频道《足球之夜》公开表示：写“认罪书”、退出黑钱的裁判就是龚建平！ 3月15日，龚已被拘留。
此后，黑哨丑闻愈演愈烈，但龚建平对于认罪书和退还4万元一直保持沉默。 记者了解到，他曾私下向妻子、律师、新华社记者杨明坚决否认自己对这起事件负有责任。
新华社记者杨明是龚建平被捕前最后一位见到他的记者。 杨明告诉本报，他见到龚的第一句话是：“认罪书和那四万元是你做的吗？” “他断然否认这一点，”杨说。
索玉华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谣言满天飞时，她还问丈夫：“供词是你写的吗？” 龚建平对此予以否认。 他告诉妻子：他确实收到了宋卫平的钱，八万元。
索玉华表示，他不知道这8万元贿赂是为了哪款游戏。 据记者调查，由龚建平执法的甲乙联赛第5轮、第13轮、第19轮被媒体称为“可疑”比赛。 绿城俱乐部参加了这三场比赛。 其中，第19轮绿城客场0:1负于中远，被认为是绿城未能晋级的转折点。后来媒体分析透露，这也是龚建平“惹恼”宋卫平的一场比赛。
索玉华回忆，“打黑”高潮前夕，宋卫平要求他退钱，并告诉他：“只要你退钱，这里就没有你的事了。” 为了摆脱关系，龚建平把钱退了，而且金额是8万元，不是4万元。 索玉华说，龚建平之所以这么高兴地还钱，是因为“他2001年才申请批准成为国际裁判，当裁判还不到一年，他急于还钱，得到摆脱丑闻。”
龚的妻子还向记者提到，龚建平告诉她，宋卫平要求他退钱时，还要求他写一份“认罪书”，但他没有同意。 龚建平认为，写“认罪书”显然对他不利。 如果他要交给的话，就应该交给公安局和足协。 没必要写给绿城。
而且，“认罪书是打出来的，龚建平根本不会用电脑，连开关机都不会，”索说。
龚建平的律师王兵还向记者透露了另一个细节：终审时侦查机关和检察机关都没有接受这份“口供”作为证据，因为其来源缺乏真实性。
索玉华透露，2002年1月初，宋卫平打电话给龚建平说：“颜世铎来调查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，你在名单上，如果以后当不了裁判了” ，我会补偿你的。” 龚建平立即大喊“愤怒”，他在电话里骂宋卫平“不是男人”。 随后，2002年1月15日，上海电视台报道称，龚建平是涉嫌“黑哨事件”的8名裁判之一。
此时，龚卫平还不知道自己是唯一退钱的人，也不知道自己要为《告白》引发的风波负责。 2002年1月23日，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南勇在吹风会上表示，主动认罪、退钱的裁判不会曝光，将继续保留。 但在此次足协内部调查中，龚建平并没有出面。 索玉华说足球黑哨的即评，龚建平当时的想法是：明明是你主动给我的，然后你又收回来了。 既然我退货了，还能有什么问题吗？
宋卫平后来对媒体表示，他在一月初就与严世铎达成共识：在收集证据的同时，期待有关部门给出司法解释，时机成熟时将证据移交给司法机关。 时间定在春节前。
2003年1月29日，北京宣武区法院以“受贿罪”判处龚建平有期徒刑10年。 龚建平被捕后，社会上的反黑声音逐渐平息，联盟在3月份照常进行。
“‘口供’是足协领导从绿城带回来并向新闻界披露的，当它被用作被利用的手段时，整个扫黑运动就走样了。” 龚建平的律师王兵向本刊记者表达了他对《口供》的看法。
这个“告白”从何而来？ 媒体谣言的来源是什么？ 宋卫平为何取名龚建平？ 这些至今仍是一个谜，但收了钱又退钱的龚建平却难逃罪责。 早在披露“坦白”的新闻发布会上，宋卫平就曾发表过“破坏裁判家庭”的令人震惊的言论。 他说：“裁判如此肆无忌惮，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，任何不公正的人都会被判处死刑。等待他们的将是失去家人和妻子。” 以后的事实证明，这句话是真的。
截稿前，本报记者已联系绿城总经理宋卫平及足协相关人员进行采访。 双方分别因“出差”和“忙于亚洲杯”而未能接受采访。
无辩护的审判
10年监禁是世界上对裁判受贿最重的处罚。 此前，一名新加坡裁判因受贿8000美元而被史无前例地判处七年有期徒刑，但龚建平却因受贿8000美元打破了这一纪录。
庭审前，高明轩、王作孚、赵秉志、程天全、卢建平五位刑法权威专家就龚建平案出具了《法律论证意见》。 他们一致认为，作为法律空白，根据刑法“法律没有明确规定不得犯罪”的原则，应当依法对龚建平予以无罪释放。
这是一次极其低调的审判。 除律师外，被告只有两名观察员名额。 剩下的旁听人员，除了中央电视台和新华社的两名记者外，基本都是检察院的人。
四个小时的试炼才进行到一半，索玉华就已经感到绝望了。 她清楚地记得一个细节：在陈述过程中，检察官的陈述还没说完，法官就打断了，问道：“开始下一项。” 检察官提出异议后，法官允许检察官说完。 这种情况让王兵律师觉得争论已经不重要了。
最终，法院当庭宣判，龚建平因“受贿罪”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。 得知最终的罪名和判刑后，龚建平似乎并不感到意外。 他对妻子握紧拳头，告诉她要坚强。
但龚建平的辩护律师王兵感到震惊，因为被告没有针对法院定罪的指控为自己辩护。 “检方指控‘公司人员行贿’。” 当控辩双方仍在举证质证时，人民法院却认定龚犯有受贿罪，这是不应该的。”
宣判前几个小时，检察院出示了足协出具的证明，证明足协是“营利性企业”，龚建平的行为属于企业人员行贿行为。 人民法院最终判决“受贿罪”——针对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罪。 定罪量刑比“企业人员受贿罪”重得多，直接加重了龚建平的刑期。
龚建平提出上诉，但二审未开庭直接维持原判。 龚建平案已成为铁证。
为什么只有龚建平受审？
2002年1月23日，龚建平被拘留前，时任中国足协副主席的严世铎表示：“这个调查组确立了一个基本的调查原则：只要举报属实，凡举报的都将予以调查。” ，无论涉及谁、多少人，包括中国足协的工作人员，我们都不会掩盖。”
严世铎的说法与龚建平在看守所得到的信息类似。 据索玉华介绍，检方不止一次要求龚建平“立功”，对他说：“你永远不会是唯一被判刑的人，在任何情况下，都要尽力发声。”
2001年12月31日，在某体育网站发起的为期一年的“最黑黑哨”评选活动中，候选者中有21名中国足球裁判，其中包括8名中国顶级国际裁判。 网友投票的结果是，龚建平得分260分，仅排名第16位。 第一名的分数高达43900分。
浙江省体育局局长陈培德在龚建平成为黑哨代表后也表示，“龚建平不应成为第一个受贿裁判受到法律制裁的人”。
经查，正在服刑的龚建平供述了大连市裁判于敬仁、前田体育协会裁判刘玉涛参与裁判工作并作为“中间人”送钱、行贿的事实。 于敬仁和刘玉涛曾分别担任国际级裁判和国际边裁。 如果贿赂属实，他们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。 不过，足协内部的“自首”政策却给了裁判一条生路。 龚建平受审后，《天府早报》当时报道称，这名裁判向足协内部调查组移交的款项总额达到数千万元。
还有一点值得质疑的是足球黑哨的即评，那些行贿龚建平（包括宋卫平）的人最终并没有因为法庭被认定为行贿罪而被起诉。 龚建平受贿案成为无行贿人的“天然受贿案”。
当庭查明与龚建平分享赃物1万元和5000元的两名边线人员并没有进行详细调查——而依法构成受贿罪的起点是5000元。
可以说，备受瞩目的“黑哨”调查随着龚的宣判戛然而止。
中国足协通过政策和法律两个方面取得了反黑斗争的胜利。 龚建平受审后，这一趋势迅速逆转。 严世铎公开表示，“希望龚建平案成为历史”。
足坛一场轰轰烈烈的“反黑人运动”，以“黑人裁判制服法律”的结果告终。 足协和司法部门全力以赴，结果也相当符合民意。 然而，没有龚建平的死，人们或许忽略了另一个“结局”——龚建平的家被毁，但盛产黑哨的足球圈依然密不透风。
足协的内部自首政策践踏了众所周知的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”的法律原则，违反了裁判界最基本、最光明正大的规则。
现在龚建平死了。 这位曾经作为“黑哨”成为中国足球史上标杆人物的人物，已经因自己的行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。 然而，当他被判刑并死后，一切还是一样。
（就在“打黑风波”再次被提起时，当时列入“黑名单”的其他七名裁判，除孙宝杰、周伟新、陈国强外，其余四人均已退出周边裁判圈） 2003年，三人其中，绿城的宋卫平仍在经营绿城俱乐部和自己的房地产业务；吉利的李书福已退出足球，专注于造车；浙江省体育局局长陈培德现任副局长。浙江省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司）
